最高法院撤销全国禁令，川普可继续取消出生公民权

美国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在特朗普第二任期初曾严厉批评总统，而大法官艾米·科尼·巴雷特也曾公开质疑其政府是否会遵守法院命令。

但这种对特朗普的公开警惕态度转瞬即逝。

就在本周五，罗伯茨安排巴雷特撰写了一项裁决意见，取消了对总统行政权力的一项制约——无论是终结出生公民权，还是推行改革联邦政府和侵犯个人权利的政策。这项判决在白色大理石法庭内展开激烈交锋，巴雷特与持异议的大法官索尼娅·索托马约尔分别宣读意见，展现出鲜明对立。

这一裁决进一步巩固了一个趋势：六名保守派大法官组成的多数派正在特朗普第二任期内全力支持其施政议程。这种支持不仅源于他们自身对扩大总统行政权的偏好，无论是驱逐移民还是罢免独立机构负责人。

此外，当最高法院本届常规审理期内处理 LGBTQ 及其他社会议题时，多数派也采纳了特朗普政府的立场。

就在周五，最高法院以 6 比 3 的投票，支持马里兰州一群宗教家庭，允许他们阻止子女在公立小学阅读某些 LGBTQ 题材图书。上周，同样是这六名保守派大法官，投票维持各州对 18 岁以下跨性别青少年禁止性别确认医疗的法律。

在特朗普重返白宫以来，最高法院审理的年度案件和紧急裁决案中，特朗普方面的律师团队几乎无一败绩。

周五，在针对出生公民权裁决后的记者会上，特朗普感谢了投票支持的各位大法官，特别提到巴雷特：“我一直非常尊敬她。她今天的判决写得极其出色——所有人都这么说。”

（值得一提的是，特朗普此前曾在私下场合批评过巴雷特，指责她未能在部分法律问题上全力支持自己。）

最高法院对特朗普法律主张的认同，与联邦下级法院形成鲜明对比。特朗普第二任期头几个月内，多个下级法院法官封堵了他数十项行政命令，并对他追逐权力的行为发出警告。

一位华盛顿特区的联邦地区法官曾在裁决书中写道：“美国总统不是国王。”

而此次裁决，加上去年最高法院赋予总统广泛刑事豁免权的裁决，更是史无前例地强化了美国总统的权力。

索托马约尔大法官在周五法庭上宣读异议意见时表示：“行政豁免的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下。”

法庭内针锋相对的声明

周五上午 10 点，最高法院召开本届最后一次例会，尚有六个案件待裁。而特朗普案因被视为最具分量，外界普遍猜测判决书作者会是首席大法官或其他资深大法官，通常这类裁决会按资排辈排序，放在会议后段宣布。

但出人意料的是，罗伯茨直接宣布由巴雷特执笔《特朗普诉 CASA》案判决书。

巴雷特是特朗普第一任期内提名的第三位大法官，也是六名保守派中资历最浅者。通常，重要案件很少交由资历新的人负责，此举似乎表明罗伯茨对巴雷特的信任，以及希望继续与这位偶尔左右摇摆、左右案件结果的大法官合作。（当日投票支持多数意见的其他大法官还有托马斯、阿利托、戈萨奇和卡瓦诺。）

这场争议追溯到 1 月 20 日特朗普再度上任首日，他推翻了对宪法公民权条款的既定理解，拟取消非法移民或持临时签证者（如游客、留学生）在美所生子女的自动出生公民权。

多位联邦下级法院法官以初步认定违宪为由，阻止该命令执行，特朗普政府随即上诉至最高法院。不过政府并未寻求裁决该命令本身的合宪性，而是要求最高法院认定联邦地区法院无权签发全国性“普遍禁令”（universal injunction）阻挡其政策执行。

近年来，联邦地区法院日益频繁签发此类禁令，暂时阻止可能违宪政策实施，直至案件实体审理完毕。

巴雷特在法庭上指出，下级法官在出生公民权案中签发全国性禁令，超越了职权范围。她引用 1789 年赋予联邦法院的权力，称司法机关在此类总统行政行为争议中应“灵活，但不可随意行事”。

她在书面意见中写道：“有人说，普遍禁令赋予司法部门制衡行政部门的有力工具。但联邦法院的职责并非对行政部门进行常规监督，而是依据国会授权解决具体案件和争议。当法院认定行政部门违法时，解决之道绝非法院也越权行事。”

巴雷特宣读判决时，庭内寂静，其他大法官神情未变。巴雷特陈述完毕后，索托马约尔随即强烈反对。她上前将座椅移近案台，俯身朗读异议意见节选，历时 20 分钟，是巴雷特发言时长的两倍。（通常，反对意见仅以书面形式发表，庭上口头宣读反对意见则是表达紧急强烈反对的信号。）

由于当天戈萨奇缺席，索托马约尔坐在巴雷特正对面。她激烈批评多数派裁决“削弱司法制衡总统违宪行为的权力”。

尽管巴雷特强调法院此次并未裁定总统是否有权废除出生公民权，索托马约尔则将重点聚焦在特朗普试图推翻建国以来基本宪政原则的企图。

她提到恶名昭著的 1857 年“德雷德·斯科特诉桑福德案”，当年最高法院裁定黑人不能成为美国公民。此案最终由 1868 年通过的《第十四修正案》予以纠正（修正案写道：“凡在美国出生或归化并受其管辖者，皆为美国及其居住州公民。”）

索托马约尔警告称，随着法院赋予总统越来越多无法制衡的权力，“在这个新法律体系下，没有任何权利是安全的。”

而保守派多数对此毫无动摇，近期特朗普相关案件几乎无一例外倾向政府方。索托马约尔、大法官卡根和杰克逊三位自由派同僚，不仅对政府，也对助纣为虐的保守派同事毫不掩饰蔑视。

她们认为，多数派裁决鼓励政府公然违抗下级法院命令。比如上周一，法院支持政府加速将部分移民驱逐到第三国，包括南苏丹。

索托马约尔在该案异议书中写道：“这已不是法院第一次对违法置若罔闻，恐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每当法院奖励违法行为，便进一步侵蚀公众对司法制度和法治的尊重。”

6-3 保守派牢控大局

其实，早期在某些激进移民政策上，部分保守派大法官曾表现出迟疑，尤其在涉及战时《外国敌侨法》的案件中。一些大法官也曾质疑政府是否会遵守越来越多的下级法院裁定。

5 月 15 日，就出生公民权案的口头辩论中，巴雷特质问特朗普政府首席律师约翰·索尔，关于政府是否承认所有法院裁决具有约束力。

索尔答道：“存在某些情况下，这并非绝对。”

巴雷特追问：“真的吗？”接着转向最高法院自身，“你们会尊重最高法院的裁决吧？在本院判例面前，你不会含糊其词吧？”

索尔回答：“当然。”

罗伯茨首席大法官一贯支持扩张总统行政权，虽然他本人对特朗普多有保留。今年 3 月，特朗普在社交媒体发文称应弹劾一位处理移民案的联邦法官，罗伯茨公开声明隐晦斥责：“两百多年来，弹劾从不是对司法判决不满的合理回应，正常的上诉审查机制才是正途。”

但那已是三个月和若干裁决之前。如今，以罗伯茨和巴雷特为核心的 6-3 保守派格局已成定局，周五裁决正是典型例证。

裁决后新闻发布会上，特朗普喜形于色，对六名支持者逐一致谢：“我要特别感谢巴雷特大法官，她的判决写得太精彩了，还有首席大法官罗伯茨，阿利托、戈萨奇、卡瓦诺和托马斯——他们都是伟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