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已成为俄罗斯战争机器最重要的支持者

【经济学人翻译文章】如今，无人机密集地朝基辅飞来。6月10日凌晨，俄罗斯对乌克兰首都发动的最新袭击中，发射了近500架无人机。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担心，按照当前的生产速度，俄罗斯很快就能发动规模翻倍的袭击。当人们在废墟中清理残骸、仔细检查这些武器时，会直面一个严酷现实：中国正是俄罗斯战争机器最重要、甚至可能是决定性意义的支持者。

以“见证者”（Shahed）无人机为例。这款伊朗设计的攻击型无人机如今已在俄罗斯本土实现大规模生产（本文配图所示为基辅发现的残骸）。早期版本通常充斥着美国微电子元件，通过亚洲走私入境以规避制裁。而最新型号却几乎全部采用中国零部件。乌克兰国防情报总局（HUR）称，今年使用的无人机配备了中国制造的天线。曾有一架无人机，内部15个核心部件中仅有两个是美国产。

这种变化反映了更广泛的趋势。自2022年战争爆发以来，中国在向俄罗斯提供军事援助方面一直小心谨慎。乌克兰和欧洲官员称，中国曾多次拒绝俄罗斯提出的部分援助和设备请求。为了避免引发美国或欧洲的制裁，中国也刻意避免大规模转让成品弹药或致命性武器，因为它不希望因武器大量出现在战场而招致国际谴责。但种种迹象显示，中国事实上已游走在红线边缘，甚至可能已经越线。

多位西方官员对《经济学人》表示，自2023年以来，中国持续向俄罗斯提供各类支持，包括武器关键部件和民用无人机。许多证据都来自于武器残骸分析、公开来源对运输路径的追踪，或美国针对中国企业的制裁案例。但更关键的是，官员们也指出，存在“少量火炮弹药和军用无人机”的交易。

迄今，尚缺乏火炮弹药流入俄罗斯的确凿公开证据。2023年初，中国曾考虑向俄罗斯提供一批122毫米和152毫米口径炮弹，但没有迹象显示大规模交付过。同年晚些时候，乌军在乌克兰南部梅利托波尔附近发现了中国制造的迫击炮弹。目前尚不清楚这些弹药是直接来自中国，还是经由第三国转运——在这些国家，中国轻武器和弹药极为常见。

军用无人机问题则更令人忧虑。路透社此前报道称，俄罗斯国有军工企业AO IEMZ Kupol开发并试飞了一款新型无人机“Garpiya-3”，基本是仿制伊朗Shahed无人机的型号。而该项目的研发、试飞地点正是在中国，并得到中国企业协助。2023年10月，美国财政部对两家涉事中国公司实施制裁，其中一家供应了该无人机的发动机。

2024年5月，时任英国国防大臣格兰特·沙普斯（Grant Shapps）解密了相关情报，意在揭露这类合作。他说：“我们非常清楚它在哪里。”一些欧洲情报官员则称，尚未掌握中国向俄罗斯提供致命性武器的确凿证据。但沙普斯强调，Garpiya-3是武器系统，而非民用或两用设备。

实际上，相较于成品武器，中国提供给俄罗斯的零部件和工具显然更关键。泽连斯基近日在一次小型媒体简报会（包括《经济学人》在内）中宣称，中国代表已现身俄罗斯军工厂。一名欧洲国防官员证实此事，并补充说，中国有意借此在实战环境下测试自身装备性能。

战争爆发以来，双方广泛使用普通的“中国制造”产品，尤其是民用无人机（主要用于目标侦察等用途）。不过，去年9月中国对无人机及零部件出口实施更严格管制。理论上，新规同时适用于俄罗斯和乌克兰，但实际执行却极具选择性。泽连斯基称，中国已“切断”对乌克兰的小型四旋翼无人机供应，却仍在向俄罗斯源源不断地提供。

乌克兰一名高级安全官员称，中国还通过其他方式加紧与俄罗斯合作。他认为，北京方面可能有意抵消美国试图离间中俄的外交努力。该官员称，中国已协助俄罗斯生产炸药（全球硝化纤维素市场几乎被中国垄断，这是重要火药原料），以及用于防干扰有线制导无人机的光纤电缆，这类无人机在战场上愈发重要。

今年5月下旬，乌克兰对外情报局局长奥列赫·伊瓦申科（Oleh Ivashchenko）公开表示，中国向俄罗斯供应机床、化学品、火药及其他国防工业必需品。乌克兰经济安全委员会（Economic Security Council of Ukraine）的一份研究指出，2023-2024年，中国成为俄罗斯工业设备的头号供应国，占其进口机床的80%-90%，且许多设备本属西方技术来源。

那么中国图什么？首先，是宝贵的实战经验。西方官员称，俄罗斯和中国持续探索共享乌克兰战场缴获的西方先进技术。中国尤其渴望获取美国制导火箭、欧洲巡航导弹等高精尖装备。同时，中俄在过去敏感的航天技术领域，也开始出现合作迹象。

这并不意味着中俄关系一片和睦。俄罗斯安全体系内部，包括安全部门在内，部分精英对本国日益依赖中国深感忧虑，同时也警惕中国在俄境内的间谍活动。尽管两国高调宣称“友谊”，俄罗斯联邦安全局（FSB）仍在逮捕涉嫌向中国泄露机密的俄籍科学家。许多人事实上并无过错，但这反映出俄方对中国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和戒心。但没有中国持续的协助，俄罗斯国防工业将陷入瘫痪。